當一部電影結束的時候,你最先講的一句話是什麼?
最先想到的又是什麼?
是電影的內容?是看完的心得?還是決定等下要去哪吃東西?
有人會直接想到裡面印象最深刻的一幕。
有人會靜靜坐著聽片尾曲不做什麼。
而我,只是單純的看著我身旁的女孩。
她的視線仍然放在電影的屏幕上,但是並不是注意演員名單,
也不是在聽片尾曲。
她看來很像在想些什麼,或是在回味什麼,
表情很像是笑,但又不是笑那樣的直接。
她的名字叫瑄,是我高中時的同班同學,是我心裡一直住著的女孩。
但就只住在我心底。
畢業後,我們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學,各自過著不一樣的生活。
她留在台北,而我則考上中部的學校。
「這部電影很好看。」我說,「只是不知道結局到底會怎樣。」
她似乎沒有聽見,還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我沒有打擾她,我也不想打擾她。
我很喜歡看著她靜靜不說話的樣子,
那模樣很適合出現在灑落夏日陽光的窗戶邊,
回到我們那個有點老舊的學校,擁擠的教室,一個女孩看著窗外。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到底想著什麼。
但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我自己心裡想著什麼。
『你知道剛剛那樂團叫什麼名字嗎?』過了一陣子,她說。
「那個…電影裡的那個樂團嗎?」我搖搖頭。
『嗯。那個樂團,叫做1976。』她說。
她笑了,『是我最喜歡的樂團,那是個很棒的樂團喔。』
那年,我們剛上大二,一個準備開始拼學業的時期。
那年,是二00二年,一部叫【藍色大門】的電影剛上映不久。
那年,我認識了另一個年代,一個叫1976的樂團。
* * * * * * * * * * * * * *
『喂,你放這是誰的歌啊?』室友j來我房間借筆記,聽到了這首歌。
「這個,1976啊。」我說。
『什麼?』
「1976,一個樂團。」
『喔。』
接著他就沒有再問有關的問題了,一般人的反應都是如此。
我很少聽音樂,可以說是根本不聽的。
我不喜歡歌手們唱著若有似無的歌詞,強說愛情,或是佯裝憂愁。
一首又一首的流行歌曲,排行榜上的名字過不久就會換人,等到被換掉的人
出了新專輯之後,又回到排行榜上,重覆一次又一次的競爭。
我不喜歡競爭,也討厭為了什麼而努力爭取,所以系上若有比賽項目,
通常是不會有人想到要派我上場的,除非他們打算放棄那場。
j也曾經笑我,他說我像是根孤單的稻桿,風怎麼吹就怎麼晃,
也不會長出特別飽滿的稻穀,只是順著自己的意志曬陽光到枯萎為止。
我也嘗試聽古典音樂,但是聽不到一分鐘,我就會自動睡著。
還有一次聽到【給愛麗絲】,我急急忙忙地拿著垃圾袋就往門外衝,
直到室友們把失去理智的我給拉回來,我這才把電腦裡的音樂關掉。
於是,我決定放棄。
然後,我的生命中,音樂就越來越少。
開始會聽1976,是因為瑄喜歡。
這樣講很好笑,因為我喜歡的女孩子喜歡這個樂團,
所以我也說服自己去喜歡這個我喜歡的女孩子喜歡的樂團。
為了這個不成理由的理由,我跑遍了各個唱片行。
有的店員告訴我1976年還沒有發行光碟,只有黑膠唱片。
有的店員跟我說他不知道1976,但有玩過1942。
有的店員問我1976是指人數,還是指年代?
基於以上這些原因,所以我找了很久,才找齊他們的專輯。
開始只是聽,一首一首聽,一張專輯一張專輯聽。
後來,我漸漸覺得我喜歡上他們。
可能是他們很難會出現在排行榜上跟別人競爭,讓我找到一點同類的感覺。
可能是他們的歌聽起來很直接,沒有扭扭捏捏的造作姿態。
可能只是那是瑄喜歡的,所以我也跟著喜歡而已。
看完那場電影之後沒多久,瑄交了一個男朋友。
那是個玩樂團的大四學長,在瑄的宿舍門口為她唱了一首情歌。
透過網路的方便性,我在msn上得知這個消息。
『我是第一個告訴你的耶,有沒有覺得很榮幸啊?』她說。
「有啊,」我說謊,幸好在電腦前看不見我的表情,也看不見那半打的啤酒,
「那我要怎麼表達我的感謝呢?」
『嗯…那你就祝我幸福吧!』
「祝妳幸福。」我說,發自內心的說。
十二月,窗外開始沒有陽光,取而代之的,是不間斷的綿延細雨。
1976的【雨天娃娃】,也開始在我電腦裡放著。
『太匆忙了,什麼都還沒能改變,』
『太匆忙了,什麼都還沒有準備,』
我聽著這兩句,想著,我是否來得及改變?來得及準備?
但是,改變什麼?又準備了什麼?
改變自己對一個女孩子的想法,準備好她在心裡的離去?
告訴我心裡沒有她,對她比較好,對自己也比較好。
我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接受這一切,儘管非接受不可。
『淋溼的雨天娃娃,莫名其妙的給了我一個吻,』
『仿佛回到,十七歲的某個下午。』
沒有雨天娃娃吻我,但我的思緒卻也回到了十七歲,回到那個下午。
* * * * * * * * * *
那個女孩在班上,跟朋友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顯得特別活潑,
但她總是喜歡在一個人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
放晴的時候就看著陽光藍天白雲,陰雨的日子就看著細雨落葉水灘。
窗外的風景也許很吸引她,而我則是被她吸引。
「窗外有什麼好看的?」
『嗯,很好看啊。』
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的對談,我拼命掩飾加速的心跳,掩飾的很成功。
也有可能是她完全不在意。
『你不覺得從窗戶看過去,就好像一個世界嗎?』
「世界?」
『嗯,有陽光有大地有花花草草,也會下雨也會打雷閃電,
就像個小型的世界一樣。對了,就像水族箱那樣的感覺吧。』
「那不就是個被侷限的世界嗎?」
『…』她回頭,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我感覺我的心跳已經快要超出極限,
如果那時有測速器的話,我光憑心跳就能開好幾張罰單了。
『你很有趣耶。』
「什麼意思?」
『嗯,就是說你很有趣啊,因為你想到了我在想的事情。』
她又看著窗外,『我也覺得這個世界是被侷限住的,所以我常常想,如果
從這扇窗戶跳出去的話,是不是就能到另一個更寬廣的世界去呢?』
「還好我們這裡是二樓,妳跳下去頂多只是骨折,不會真的到另一個世界去。」
『哈哈,你真的很有趣耶。』她又回頭,這次的表情是真的在笑,
『我是瑄。』
「我知道啊,我們同班也一年多了吧?」
『這不一樣,我覺得今天才是真的認識你,所以我們要隆重一點的自介。』
她再一次微笑,『我是瑄。』
「我是澄。」我也笑了,用力擠出一個不能顯得太興奮的微笑。
* * * * * * * * * * *
一聲雷響,將我的思緒再度拉回了現實。
電腦裡播放的音樂,也即將到達尾聲。
『一口喝盡,這杯眩暈溶液,把妳的傻笑和發呆的樣子都溶在裡面,』
我拿起啤酒罐,閉起一隻眼,從杯口裡看過去,
試著在啤酒罐裡看到瑄的身影,瑄的笑容,瑄的聲音。
但我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罐底而已。
怎麼可能看得到。
『又一直在循環。』
音樂終於停了,雨還是一直下個沒完。
『喂,你別再喝了吧!哪有人大白天就一直在喝酒的?』j說。
「嗯,是不該再喝了。」也沒得喝了,半打啤酒都只剩下空罐子。
『你也真的奇怪,既然喜歡人家,幹嘛不直接去跟她說,到後來給人家
搶走了,才在這裡喝悶酒。』
我搖搖頭。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喂,你這張CD借我聽。』j拿起一張CD,我看了一眼。
那是1976的【方向感】。
「你喜歡?」
『聽聽看,沒仔細聽過。』
j沒有電腦,他只有一台CD隨身聽。
『因為我討厭電腦,能不用就不用。』他是這麼說,但我認為他根本不需要電腦。
j是個不太突出的人,你在一群人裡面很難特別注意到他。
他可以很輕鬆地融入一個團體裡面,而不會有太多人會覺得他是剛來的。
系上某門課很無聊,大家睡,他也跟著睡。
蹺課的人比聽堂的人多,那他就絕對不會出席。
三對三打籃球,他絕對是傳球比自己上的機率高。
期中期末報告考試,他的分數總是跟系平均差不多。
假日時間他會騎著腳踏車四處亂逛,或是帶著幾本筆記本到圖書館去。
如果真的需要用到電腦,那他也會到學校的計概中心去用。
總之,你第一眼不會覺得j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久了才會知道他其實完全不特別也是一種特別。
所以我很喜歡跟他相處。
* * * * * * * * * * * *
後來我才知道台灣有很多人也喜歡1976,
特別是以學校吉他社或熱音社的居多。
不過在我周遭認識的人中,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j是唯一聽過的人。
『既然是非主流,就要有非主流的覺悟,不接受商業化的形象,
不隨波逐流,所以對於主流大眾,你也不能太過希望他們會欣然接受。』
j說,『因為社會通常是盲目的,看什麼第一眼都只看到外表。這反而扭曲了
事物的真實價值。太常吸收了制式化的東西後,遇到超出想像的,他們就會
說那是另類,那是叛逆,那是反社會。』
「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種話。」我說,「我有時會覺得你比普羅大眾更大眾。」
『我不一樣,我是適應力強。』j說,『在這個社會,特別的人是很難活下來的,
即使你心裡有著反抗的念頭,還是得乖乖的在表面上扮演一個稱職的學生及上
班族。』
他拿起那張【方向感】的CD封面看著,說:
『所以我蠻喜歡他們的,他們唱的東西,有時能反映出我心中的想法。』
將CD光碟放進隨身聽裡,按下播放。
『我並不想成為誰的指南針,也許你該學習相信,自己的方向感。』
主唱阿凱的歌聲在飄渺著,卻又是那麼的堅定執著。
聽著的我,反而迷惘了。
* * * * * * * * * * * *
『澄,你在嗎?』幾天後,瑄在msn上。
「嗯。」
『嗯…』
沉默了一陣子。
「怎麼了?」
『只是有點…算了,你什麼時候回台北?』
我看了看日曆,再過兩個星期才期中考。
「這個星期五晚上。」
『好,那星期五晚上我們見一下?』
『然後呢?你答應了?』j問。
「嗯。只是見一下。」
j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按下播放鍵。
1976的音樂又在空氣中流轉著,飄著。
突然,我甚至覺得j比我還喜歡他們也不一定。
「需要給你帶什麼土產回來嗎?」我問。
『台北有什麼土產?』j反問。
「汙濁的空氣跟噪音,昂貴的物價跟永遠都很多的人潮。」
『那個別的地方也有啊,不夠土產。』
「那不然你覺得台北有什麼?」
『帶幾張76的CD回來好了,在這裡都買不到。』
「好。」
『不過你這幾張先不要帶回去,我要留在這裡聽。』
「那我在車上怎麼辦?」
『不然你用這個好了。』他拿了另一個卡帶隨身聽給我,
『你把要聽的幾首歌錄一錄,我這借你帶在車上。』
「喂,不太對吧?」
『相信我,回程你不會有心情聽音樂的。』
* * * * * * * * * * * *
『台北的夏天,應該都會有一場雨,我想起自由,和你的氣味。』
到台北的車上,我聽著【咖啡店】這首歌,車窗外還是下著雨。
雨,似乎很能讓人回到過去。
於是我的心,飄回那熟悉的咖啡店,熟悉的窗邊。
高三的那年,總是被聯考的壓力弄得喘不過氣來,
但又偏偏非在那樣的壓力下生存,不是努力念書,就是努力考試。
早上上課,下午上課,到了晚上也上課,上完課還有晚自習。
那個時候很難熬,每個人都想趕快畢業,趕快考完聯考。
但是那個時候我很快樂,也許也只有我不想趕快畢業,
我甚至希望這樣的時間可以延長,可以停止。
原因很簡單。
『等下晚自習前我們去外面吃點東西吧?』瑄說。
「吃什麼?」我問。
『只要你請客,吃什麼都好。』
結果什麼都還沒吃到,就下起了大雨,於是我們跑到咖啡店裡躲雨。
「雨也太大了點吧…這樣…」我看著窗外突然模糊的一片。
「這樣…」當我轉頭看見她時,這樣那樣,不管怎樣都說不出話來。
她托著腮,靜靜地注視窗外,那被雨水洗禮過的模糊世界。
我不知道全世界最好看最美的景色是什麼樣子,但如果要我選擇,我還是會選擇
看著這樣的她,那也許就是我心中的世界,最美的一個景象。
『這樣…』她緩緩開口,還是看著窗外,
『這樣我們就別回去了吧?反正晚自習也沒什麼好玩的。』
我什麼也沒說,連個「好」字都發不出來。
過了許久,她才回過頭來,喜孜孜的笑著,
『傻~瓜,開玩笑的啦!不回去念書還得了,後天還要考試。』
我甩甩頭,把頭上的雨滴跟茫然都甩掉,「等會去買把傘吧?」
『嗯。』
其實我那時很希望她是認真的。
畢業之後,離考試還有一段時間,
畢業生可以選擇在學校念書,也可以選擇在別的地方念書。
「妳要留在學校裡嗎?」
她搖搖頭,『一想到要和這麼多跟你拼名次高下的人一起念書,就覺得頭很痛。』
「那妳打算在家裡念?」
她還是搖頭,『我家不適合念書,附近工地施工太吵了。這樣吧!』
她明亮的大眼睛裡閃著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星星般。
『上次我們去的那間咖啡店人很少,不如就到那邊吧!』
畢業後的那一個多月,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也是我最窮的時光,
喜歡的人都知道喝咖啡是一種很花錢的享受。
當你為了要念上一整天的書而不得不花一天的伙食費來買一杯咖啡時,
你就會覺得其實聯考還是早一點到來的好。
但你畢竟不是我,我還是寧可用一個月的財產,來換取這難得與她相處的日子。
聯考結束後,那家咖啡店也功成身退。
當我們考完的兩天後,我跟瑄打算再去那家店,做一個告別咖啡的慶祝會,
不過我們還來不及歡送,它就已經悄悄打包走人了。
在我們面前的,只是一間黑暗的建築,和一塊寫著【租】字的木板。
『倒了嗎?好可惜喔。我還蠻喜歡那家的咖啡說。』
「嗯,畢竟這一個月來,客人除了我們以外也沒幾個。」
於是,咖啡店成為回憶,就真的只是個回憶而已。
* * * * * * * * * * *
十二月的雨比夏天的雨還討厭,因為不但溼,而且冷。
怕冷而穿多一點,但衣服被雨淋溼了之後,
卻反而更感受到那直達心椎的寒凍。
我在這樣令人窒息的下雨天,站在冬季最冷的淡水河邊,見到了那個
令我的世界不停翻覆的女孩。
瑄留長了頭髮,不再是那個清湯掛麵的學生頭,
我也不再是跟足球一樣圓的小平頭,而是用髮膠抓出來的,像刺蝟一樣。
我們兩個所擁有的都已經不一樣了,一樣的,只有回憶。
『新髮型很好看。』她說。
「因為這是妳建議的。」我說。
她笑了一聲,不是開懷,也不是久別重逢。說是笑,聽起來卻更像嘆息。
『陪我走一走?』
「嗯。」
我們延著淡水河,從捷運站的這一端,走到老街盡頭的那一端,
又從盡頭的那一端,走回捷運站。
『你好像變瘦了?』
「嗯,念書考試的壓力大。」
『聯考時也沒見你有這麼多壓力啊。』
「所以後來才考的不好啊。」
『為什麼那時不打算留在台北呢?』
「運氣不好吧,他們把我的志願卡跟某個住中部的志願卡搞錯了。」
『傻~瓜。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我自己也很難接受啊,但非相信不可。」
『哼…』
我自己也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好幾次。
為什麼不留在台北,不留在她的身邊?
是因為沒有把握能留住她,是因為怕見到別人留住她?
是因為自己的軟弱與懦弱,想逃到一個天涯海角,一個沒有她的地方?
但即使分隔了兩地,還是會為了她的一句話,坐著車趕回來?
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一個不成藉口的藉口。
「最近,過的還好嗎?」我問。
『嗯。』她點點頭,遲緩了一下,又搖搖頭。
『其實,我不知道。』
她眼睛裡的星光已然黯淡,取而代之的是微小的星塵,模糊而閃爍。
『我總以為,我能很輕易地找到幸福,但是真正遇到他之後,卻發現
現實跟夢想總是不一樣的。』
她說的那個他,自然是她的男朋友。
『也許是對愛情抱有太多的各種幻想,太多的各種憧憬了,所以才沒有辦法接受
現實的那一種。』
「…」
『也許,他在宿舍對著我唱情歌是一種浪漫。但是,那卻不是我所想要的愛情。
我所希望的愛情,可以帶著我跳離那個框框,那個被侷限住的世界。』
瑄看著淡水河,而我看著她。
我多想回到那個時代,那個我們只要認真對付考試就好的年代。
人越長大,是不是就得接受越多事情?
合理的,不合理的,現實的,虛假的,討厭的,殘酷的。
我只想好好的守在她身旁,靜靜的看著她,這一點小小的希望,
卻也無法達成嗎?
或者是可以,卻只是缺乏一個要素?
瑄回頭過來,看著我。
『喂,你不要那個表情啦,我沒有想要表達什麼,只是想跟你說這個而已。』
「嗯…」
『不要不說話啦,說點什麼嘛!』
「我,嗯…」
『你就是這樣。』她在我額頭上打了一個爆栗,
『你總是怕會說出傷人的話,所以老是選擇逃避。你怕說了什麼會傷害到我,
所以你決定什麼都不說。你就是這樣子。』
因為我一生下來,也許就缺乏了勇氣。
『你太缺乏勇氣了。』她說。她總是能一針見血地知道我在想什麼。
「這也是我的優點吧?」
『這時候才會回話啊?啊?』她又在我額頭上敲了一下。
『哎,算了。』她轉身,向前踏了一步,又轉回來,輕輕唱著:
『嘿、嘿、嘿、嘿~派對女孩,快點站到中間來,站到我的身邊來,』
她唱的很輕,很柔,不像是一個在舞會中熱情跳舞的少女,反倒像是一個
站在陽台邊,轉著竹蜻蜓看它飛走的少女。
她腳步一點,跳回我身邊,轉個圈,又回到雨中。
『我要,給你一個愛的鼓勵,再唱首搖滾歌曲,從此我們就,不會再哭泣。』
她旋轉著,在雨中轉著雨傘。
她努力裝出很快樂的樣子。
『從此我們就,不會,再哭泣…』
歌聲停了。竹蜻蜓飛走了。女孩的眼淚也開始掉了下來。
* * * * * * * * * * * *
j說的沒錯,在回去的車上,我完全沒有一點聽音樂的心情。
我的心,沉浸在那首歌,那場雨,那個夜裡。
瑄所跨出去的那一步,是不是我跟她所距離的那一步?
是否我只要跨過去,我就可以踏入她的世界裡?
或者我只要跨過去,我就能找回我所欠缺的勇氣?
我不知道答案,畢竟我沒有跨過去。
那個夜晚,是我最後一次跟瑄見面,直到我大學畢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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